常常會犯錯誤。寫文章也是一樣,難免寫錯一些東西。寫了就懶得改,出來更正一下,總是惰性十足。行文如此,做人更難。
終於有動力出來改正一下。思來想去,還是不要改原文,在此另行發文更正,原先的謬誤也立此存照。其實掩埋車頭,或是悄悄刪貼,暗中所行的,沒有不在明處被顯露出來的。留下錯而改之的證據,也是逐漸成長的標誌吧。
最近的一個錯誤,是在《和諧號》一文中,提到“中國高鐵用了無縫鐵軌”,這倒是沒有錯的。早先的鐵軌連接處縫隙較大,我目測大約能塞進手指,現在的鐵軌在安裝的現場用機器焊起來,就沒有縫隙(當然也不是全程沒有縫隙,只是每一段都長了很多),又有防止熱脹冷縮的技術,這樣火車就運行平穩,噪音也減小了。問題在於文中後面跟了一句“據說是在歐洲尚未普遍使用的技術”,這就張冠李戴了。京滬、武廣等高鐵線路採用的是“無砟軌道混合技術”,砟(zhǎ)指的是鐵道地下的小石塊,無砟軌道的路基不用碎石,鐵軌、軌枕直接鋪在混凝土路上。據說是先進技術,但是也有爭議,在歐洲尚處於小規模試驗,中國高鐵跨越式發展,是搶先一步,還是錯用了技術,還有待觀察。
第二個錯誤是《楊元璋老弟兄去世了》一文,提到老弟兄的兒子楊希伯弟兄,說希伯二字“大約是取‘希伯來’之前兩字吧”,後來經人指正,我是聖經不熟,牽強附會了。希伯最早出於創世紀10:21,“雅弗的哥哥閃,是希伯子孫之祖,他也生了兒子”。洪水過後挪亞三字閃、含、雅弗,猶太人從閃而出(據說中國人也是)。希伯是閃的第四世孫(參路3:35-36),這裡提到“希伯子孫”,可見希伯一族在閃族子孫中有重要地位。希伯的第六世孫為亞伯拉罕(參路3:34-35),以色列人的先祖。他們的名字也都記在耶穌基督的家譜中(路加福音第三章)。
上個月又傳來消息,楊元璋的姐姐楊心扉老姊妹也被主接去了。巡思頂教會接連失去兩位老牧者,希伯弟兄一定有許多忙碌。兩位老人家一生為主見證也都為真道坐過監,如今息了世上的勞苦,到了主的樂園中,做工的果效也一定隨着他們,如保羅所說,“好得無比”;只是給我們地上的人,留下無限的思念。
去年寫了一篇文章,《末世裡一縷悲涼–談《紅樓夢》與《京華煙雲》》,此文論到《京華煙雲》的部分大謬。三年之前我先是看了央視的《京華煙雲》,俗不可耐,懷疑林語堂先生如何就這樣的境界,於是讀了張振玉先生的譯本,發現央視所拍攝的完全是另一個東西,我心中也得了些寬慰。時隔兩年,又看了台視拍的《京華煙雲》,實在是華語電視劇中最好的之一,其中表現民族危亡家族沒落中命運的無奈讓人唏噓感慨,加上極其優秀的配樂,真是潸然淚下。於是就忘記了這一版的電視劇和原著仍然有差別,張冠李戴,寫了這樣一篇文章。最近讀了林語堂原文《Moment in Peking》,方覺大謬。
紅樓夢如何解讀,史上眾說紛紜,但是我如今仍相信,賈府的末世是此書的緣由與主題。因此前文關於紅樓的部分,並不需要太大的修正。但是京華煙雲原著絕非這個主題。雖然林語堂先生試圖翻譯紅樓夢不成而寫就Moment in Peking,但是此書之著成,已經超越了翻譯這一目的。就我所見,此書第一是向西人介紹中國人的生活態度,特別是林語堂先生所讚賞的中國哲學(尤崇莊子)。林語堂《生活的藝術》一書曾經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而我覺得Moment in Peking就是林語堂把這些生活的道理具體化的一部作品,特別是具體化到姚木蘭Mulan這個角色當中。姚老爺和木蘭受到道家影響,孔家(立夫Lifu一家)和孫家(曼娘Mannia一家)是正統的儒家,曾家是融合了官場實用主義的儒家,而為非作歹的牛家則是法家的代表。因此,把具體化的中國哲學與生活態度介紹給西方讀者,是本書的第一目的。
晚清和民初,是動蕩與變革的時期,如唐德剛所謂歷史三峽,中國幾千年來未有之大變化。這樣的變化也必然反應到生活當中。林語堂接着幾個虛構的家庭和人物,有穿插進史實與真事,讓讀者得以經歷近代中國的變遷,我想這也是著書的目的。第三就是順便向西方讀者介紹中國的風俗,於是書中關於節期禮儀服飾飲食都細細描繪,若是一部中文著作,大約是不必如此的。而最後,此書是獻給“殲倭抗日人”的。戰爭的爆發,讓所有國人都投入到救亡的大業中,個人的興衰已不足道,因此第三部份甚至主角們都失色了,更多的筆墨寫給實事。因此,林語堂此書絕不是寫末世的悲戚,相反是一種光明的勝利的展望。台視的電視劇沒有辦法把這些文化的思想的層面表現出來,而是在家族的悲劇上下了筆墨,電視劇和小說的區別,還是應當留意的。
最後是當年寫到一篇關於《荊棘中的火焰》一書的評論,有些批駁爭辯的意思。但是現在看來,此書確有洞見,其所言加爾文宗的弊端,也確是在歷史與現實中出現。我當年追求神學過於追求神,堅守教條過於堅守真理,如今明白怎樣更加成熟的看待。所以這一點倒不是改錯,而是漸漸成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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