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樂的載體日益電子化的今天,實體的音樂介質漸漸成為收藏。CD和黑膠我都有少量藏品。實力有限,不能與行家那樣,在品相上去考究,或是探微同一個錄音不同發行的些許差異,我的這些收藏只是略微表達對喜愛的作品和藝術家的一點點敬意。如今CD越來越少放在播放器里聆聽了,都被rip成無損的格式,畢竟播放起來方便很多,而黑膠就更需要有閒情逸緻的時候坐下來慢慢品茗,看唱針在唱片上輕輕劃過;這樣的機會總是不多。
留聲機誕生一百多年來,發行的唱片浩如海沙,所能收藏的只是滄海一粟。我自己有兩個收藏目標,一是收集Handel的Messiah的各種全本錄音。這一項收藏是小有成效又永無止境的,因為新的錄音還在不斷製作之中,冷門錄音更是難尋,但是說小有成效,因為最重要的彌賽亞錄音多已入囊中。另一個就是收藏指揮家Wilhelm Furtwängler的全部錄音。相對而言,這是一個更有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大師的錄音有限,已經被整理出很完整的目錄,除了極少數錄音在私人手中還未發行,大都可以在CD或黑膠媒介上尋得。雖然如今我僅得了眾水的一飄,但是將來總還是有望的。
為什麼是Furtwängler?我有一點歷史錄音的情節。不是說當代的演出不如以前,但是我看如今的的演繹,更多的是標準,更少的是個性。我想或許是唱片工業的發展帶來的一個結果,就是人們的耳朵被那些最好的錄音訓練得嚴格了,技術上的要求越來越高,所謂名演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以至於各種演奏逐漸趨同。(唱片業的發展帶來的另一個結果是一些艱深的曲目得以流行,例如Malher的交響曲,人們得以通過唱片反覆聆聽。)當然二戰以後整個世界的變遷也是另一個因素,“昨天的世界”只在茨威格的書里,那個年代一去不返了。歷史錄音的年限無法嚴格界定,學界也有討論,但是我認為1954年可以算是一個一個分野,這一年Furtwängler去世,Toscanini開了他的告別音樂會,也是這一年,立體聲錄音開始興起,舊時代過去了。
Furtwängler和Toscanini的種種,是一個永恆的話題。爭吵總是能吸引人的注意,但我覺得還是一個性格的問題。有人就是喜歡托氏的一板一眼整齊劃一,有人卻愛富氏的自由速度,其實是蘿蔔青菜,口味不可強求。不單于音樂,嚴謹與浪漫之別,在許多領域都成為不止息的爭論乃至訣別,其實不如彼此寬容。對於我而言,托氏的錄音我也喜歡的,但是演德奧的作品,總覺得差那麼一點味道。有一次放Toscanini和Horowitz的Brahms Piano Concerto No.2,技巧上沒得說,但總是覺得不對,馬上切換到Furtwangler與Aeschbacher的錄音,頓時覺得,“這就對了”。是不是真正的德奧味我不曉得,但是我喜愛富氏那種天馬行空的感覺。
拉拉扯扯了一些,無非是解釋一下我為什麼收藏富氏的錄音。網絡上關於富氏的資料已經很翔實,中文資料也很多,特別是Francis Zhou的博客。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可添加的,按照自己的興趣,寫點評論,或是翻譯點文章,再加一點點個人感想,也算是對中文讀者的一點點裨益吧。
Wilhelm Furtwängler, Photo by August Sander
在說錄音之前,先說說照片吧,也算是本行。我掃描了一張大師的照片,不曉得是否有在別的地方看到過,攝影師同樣也是一位大師,August Sander(桑德)。桑德是類型學的先驅,他拍攝的Face of our Time記錄了魏瑪共和國期間德國各行各業的人的面孔,於是Furtwängler成為了音樂家的代表。桑德的作品中,無論是農民,還是工人,或是名人,每個人都被表現以尊嚴。桑德本人在納粹德國期間受到迫害,甚至底片(玻璃干板)都被毀掉。他的風格極大的影響了後來的Becher夫婦以及Düsseldorfer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