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拾憶

七絕·拾憶
月下薔雨後楓 二零零五年十月十八日與清華園(6A010)
人生何短 宛若一聲嘆息
昨非今是 皆成過眼雲煙
孰是孰非 偶憶淚痕聲咽
是耶非耶 不語化爲蝴蝶
│浮 │人 │淚 │拾
│華 │世 │痕 │步
│放 │豈 │不 │偶
│眼 │為 │顯 │憶
│過 │無 │悲 │青
│雲 │情 │自 │澀
│煙 │在 │延 │閒

五古 十月十一日清晨聯詩

五古 十月十一日清晨聯詩
十月十一日於清華園(三教與紫荊)
清清華日,暖暖曉陽。晨曦薔與楓對詩於舊露新風,甚爲酣暢。每二聯一組,俯仰之間,性情甚至。
│疑│啓│曉│暗  │內│此│暖│清
│ │ │ │   │ │ │ │
│是│目│日│夜  │心│景│億│風
│ │ │ │   │ │ │ │
│有│思│帶│留  │仍│卻│沐│潤
│ │ │ │   │ │ │ │
│人│方│心│舊  │惶│夢│朝│晨
│ │ │ │   │ │ │ │
│還│遠│安│念  │惶│驚│陽│露

五絕 開卷篇(三)

五絕 開卷篇(三)
二零零五年十月九日於清華園(三教2301)
自餘三本即閉,中學以盡。大學二年,蹉跎歲月,久不為詩。偶有詩情,隨作紙上,從未有心細細整理,久之亦覺我心距理想如陌路遠矣。今日重開此本,願今以後,如臨新時,重尋心中夢中本真本意之追求!
│千 │百 │故 │陌
│  │  │  │
│愁 │感 │園 │路
│  │  │  │
│賦 │歸 │別 │漸
│  │  │  │
│心 │情 │夢 │行
│  │  │  │
│詩 │曲 │稀 │遠
(末句“賦”字或作“寄”字)
註:以吾此時心境本不應作“百感千愁”之句。然文法未成詩藝淺薄詩情嬌柔,故為作新詩強說愁。往往喜不為詩,此句僅為泛泛,不與心聲。
又及:第三聯本不應用韻,然“曲”也算押韻了,在此不深探。

五絕 十月九日對詩二首

五絕 十月九日對詩二首
二零零五年十月九日於清華園紫荊操場
序一逢霧中紫荊之舊印,泣過往蒼涼乎不欲。題責之心止於詩性,啓思之際方悟昔事今非。
序二清清紫荊,悠悠我心;同心化語,齊吟至今。

其一
 │緣 │今 │遷 │紫 
│至 │非 │澀 │雲 
│責 │昔 │憶 │如 
│無 │事 │何 │夢 
│由 │矣 │求 │晤 
其二
 │情 │醉 │半 │暉 
│銷 │露 │月 │光 
│萬 │依 │匿 │彌 
│古 │詩 │西 │淡 
│愁 │語 │樓 │霧 

歷史與音樂的交融——憶一門值得推薦的課程

歷史與音樂的交融——憶一門值得推薦的課程
這是一門值得推薦的課程,每一位大學生都能夠得到許多啟迪,每一位愛樂者都會從中獲得很多的收穫。
第一次聽到這門課程是從一位網友felix兄。他是北大的一位大牛,好像是學數學的。他對音樂和音響都有很獨到的見解,曾經在南風影音上面撰文分析了許多著名的錄音和演繹。當他談到他對音樂的見解的時候,他很自豪的說他的音樂欣賞知識很多是從這門課程中學到的。
這就是北大的嚴寶瑜老師的貝多芬專題課程,是北大最熱門的課程之一。不過如今,已經不能選到嚴老師的這門課程了。
嚴老師開設這門課程十多年了。去年我的朋友上這門課的時候,真是嚴老師的八十大壽。第二周的課程,大約是中秋的前兩天,嚴老師說他前一天剛剛過了八十歲的生日,他朗誦了自己翻譯的Samuel Erman的Youth,他說他一輩子都是為人民服務的。那一節課拖堂了好久好久。
後來朋友和我說了這堂很有特色的課,老人家講課特別特別的慢,但是卻吸引着每一位學生。他耐心的教學生們如何用標準的德語發音Beethoven,講述德語和英語發音的不同。我讓朋友去問Bach怎麼發音,悄悄地用mp3錄下來給我學習。當時嚴老師給大家講音樂欣賞基礎,給大家放Furtwangler、Toscanini和Karajan的貝五錄音,讓我們體會演繹中相同而又不同的內涵。
之後我就去旁聽了幾乎整個學期的課程,聽嚴老師娓娓道來貝多芬的一生。我聽了多年的古典音樂,各個時期各個體裁各種風格的作品都有涉及,但其實我並不怎麼喜歡貝多芬的,特別是不怎麼聽他的交響曲,我覺得貝多芬已經是一個被政治化和形象化的人物了,提到貝五必解為“命運的敲門聲”,貝三就是英雄主義,還要說他的歷史局限性,我覺得幾乎感受不到真實的貝多芬。但是嚴老師的講授完全改變了我的看法。從早期為編號的作品,以及Op.1的Piano Trio說起,彷彿一幅一幅畫卷展開了貝多芬跌宕的一生,讓我們看到他的性格和個性的形成,看到環境、友人和師長對他的影響。一段時間之中,我們聽得最多的就是貝多芬,真是只有貝多芬,去聽去體會歷史中偉人的心聲。
嚴老師的課程總是很細緻很周全。為了讓我們全面地了解貝多芬,他開了一個長長的單子,錄下來有十幾盒磁帶。於是我就在我的CD庫中尋找,幫朋友找全了大部分作品,但是還是有些無從尋覓。這一份單子真的是覆蓋了貝多芬成熟和不成熟時期的有代表性的作品,認真聽下來絕對比一遍一遍的聽他的交響曲強。嚴老師總是準備詳實的資料,除了上課的材料,還有名詞解釋,還有他參與翻譯的《貝多芬論》,收集了許多名家論述貝多芬的材料。嚴老師還很嚴格的要求我們記住貝多芬的朋友、資助人/保護人和情人的名字。這個東西實在是有些費解,記得去年12月9日晚上朋友在複習,就對保護貝多芬的三個王子/大公的名字頗費腦筋,後來我們就想些方法助記,比如“羅甫康維茨”(Lobkowitz),我們把他變成“蘿蔔可為切”,也就是說蘿蔔是可以切的。想起來真的很有意思。嚴老師還告訴我們Beethoven這個姓氏的來歷,大約是說詞根是和蘿蔔有關的吧,於是就推斷說貝多芬的祖先可能是農民。我們在想新東方的俞敏洪在北大的時候是不是也聽過嚴老師的課呢?於是受到這個啟發開始推廣起詞根記憶法了呢。
在講貝九的時候,嚴老師專門請了萊比錫大學的一位訪問學者來給我們講,他做同聲翻譯。不過他的翻譯似乎總是比原文多了一些,總是加入了一些他的見解。於是那位學者就很耐心地看着嚴老師激動而專註的神情。那一次課上還講了貝八,不過只有時間放片斷了。嚴老師就拿了一支筆打節拍,一個樂章放了一段時間后就給助教一個停止的手勢,頗有指揮的風範。特別是第二樂章模仿節拍器的聲音,嚴老師和助教,還有音樂的節奏完美無缺的配合讓大家都欣然一笑。
最後一節課大約是12月23日吧,他們考試,我就不能參加了。考試后我帶着2003年第11期《愛樂》去找嚴老師,因為上面登了一篇他回憶愛樂經歷和講授音樂課程的長文。他看到這篇文章,就翻出一幅圖來給我說,那時他第一次去貝多芬幕,當時窮,只買了一支玫瑰放在上面。他總是很珍視這一次在困難中拜訪貝多芬的經歷,課上課下都給我們說了幾次。嚴老師在上面留下了這些話:願你一生都聽貝多芬的音樂,它會給你的生活帶來力量。後來當我遇上了空前的困難,當我感到灰心失望的時候,當2004年4月29日,國交奏響貝多芬第二交響曲的時候,我真正從心底體會到了這樣的力量,體會到了這首與“海利根施塔特遺書”同時寫作的交響曲與心靈的共鳴。
春季學期嚴老師還開設了十九世紀歐洲浪漫主義音樂欣賞的課程,不過由於時間的關係,我就沒有聽太多。我覺得我對音樂的理解和領悟通過一個學期貝多芬課程的學習有了根本的長進,不僅是因為學到了知識,更是增加了心靈對音樂的感知,體會到音樂中超乎時空的亘古不變的感動。
現在才知道這個學期嚴老師不開這門課程了,真的感到很慶幸旁聽了一個學期,也許我算是嚴老師二十多年貝多芬課的一個非正式的關門弟子吧。如果還有這樣的機會,真的推薦每一位愛樂者都能都聽一聽這樣的課程,一定有所啟迪,受益匪淺!
附:
嚴老師的愛樂經歷簡述(憑藉記憶寫的,不盡然準確):
中學時代曾經就讀於一個音樂學院,當時就喜歡上了貝多芬。1948年畢業於清華大學外語系,專業是英語,畢業后因為參加政府赴東德的一個代表團開始學習德語。曾經在萊比錫工作過,因此有機會聽許多萊比錫布商大廈的演出。文革期間下放勞動,因為插秧的時候哼着貝六的旋律受到批評。文革后開始在北大講授貝多芬課程,並任拜羅伊特大學教授。嚴老師講授的音樂和翻譯的作品(比如Wagner的名歌手等)影響了一大批愛樂者。

返璞歸真的浪漫 The Pure Romantic

返璞歸真的浪漫
看了一整個單元的小說,喜歡的唯獨《邊城》一篇。憤世嫉俗的無聊批判抄抄筆記也就夠了,唯有這一篇如同新風初來,令人耳目一新。
我們是在現代社會呆久了也差不多麻木了,一切的一切我們都認為是自然而然的。然而小小的邊城,如此之清新讓我們看到何為真正的自然。這實在是一個理想的故事,清秀的山水,純樸的人家,蘆管和夜半歌聲的浪漫;雖然單單缺少一個完成的結局,然而,這種看似“未完成”也許卻成就了文章的完美。想象着月光下的小城,夢中的虎耳草和天籟的歌聲,如入其境,心完全沉靜下來。
繁瑣的現實確實太過浮躁,各自的人們尋索着各自的幸福。人們宣揚着個性,卻往往丟失了自我;人們追求着浪漫,卻往往迷失了真正的愛。年輕的人們“擺酷”,在形象上不斷獨立着自己,與人交流愛理不理,對一切事物假裝冷漠;然而,在心中卻空空如也無所依託。如果沒有自己的思想,倒不如回到古樸的邊城,找回屬於自己的心靈空間。人們談論着浪漫的故事,在麥當勞約會;追尋着Cappuccino和Dolce Vita的香氣;情人節送上令人驚奇的禮物;半夜觀看流星雨默默的許願,也許這些都是很吸引人的美事,但是這為了得到而追求的挑戰,卻未必是真正的喜愛;而那夜晚月光下小船上的歌聲,夢中朦朧的心動,卻不知比坦白的表露浪漫多少倍。
於是現實實在太浮躁了。人們白天忙忙碌碌的不知所為,晚上卻坐在窗前嗅着深夜的氣息哀嘆人生。人們心中充滿這種矛盾,在不知所謂的一天一天中成長衰老,抹去少年的銳氣,消散青春的熱情;然而科技發展了,社會進步了,年輕的人們投入更緊張的新生活了。所以就如十九世紀浪漫主義的作曲家們寫長長的規模宏大的曲子,二十世紀現代作曲家們創造着各種不和諧的聲音,因為現實已經打破了天然的和諧,只有深沉的音樂才能表達複雜的靈魂;而如今人們的愛好卻開始回溯到三百年前的“巴洛克”音樂,特別是不朽的老巴赫,Bach就是小溪(德語),幾百年來靜靜地流淌着,但如今人們發現他時,卻早已是汪洋大海。他的每一段看似平凡的旋律都引起了人們無限的遐想和深深地思索,思想的深度甚至遠遠超過現代作曲家傾盡一生的結晶,巴赫的每一個音符都是心靈的交通、虔誠的禱告。在樹木蔭蔭的歐洲小鎮,每周人們去高大的教堂唱新譜的大合唱,一年年春去春又來,花落花再開,不變的是人們感恩的心。這是相當簡單樸素的生活,然而就如我們的湘西小城,歲歲年年,自然而親切。
因此,現實確實實在是很浮躁了。如今,白天我們在各種無謂的喜樂和哀愁中度過,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在想什麼。到了夜晚就如我這樣寫着難懂的周記,痛思過去的過失和墮落。然而第二天卻拋棄一切思索,又馬不停蹄地疲於奔命了。
現實也許如此:真正的自我越來越少,真正的自然越來越少。
不過,夜晚的胡思亂想若能使我們免於在浮躁的現實沉淪,那也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如果夢裡還能夠隱約聽到傾心的美妙歌聲,聞到青草的濃濃氣息,感受到真心的微微跳動,返璞歸真,遠離塵囂,完全休憩,那倒真是理想的避難所,也實在不枉乎沉思半宿了。
2002年03月10日夜
近日想到鳳凰,於是又想到這篇文章。雖然邊城終究是茶峒而非鳳凰,但是畢竟也是近了。當年的邊城在我心中如同桃源,返璞歸真的浪漫,便是我淡淡的追尋與夢想。幾年,長大消磨了壯志與雄心,痛苦增添了迷惘,迷失卻沒有回到自然,這個夢如今仍在心中,仍然是夢,茫茫的尋覓,但是畢竟更是遠了。
夜一樣的沉,遠處,卻沒有歌聲。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2005年07月12日夜

聽聞雜記(2005年1月21日) On Music – 20050121

聽聞雜記(2005年1月21日)
暑假在家,於是有時間多看多聽一些東西。隨手寫一些東西,既能夠留下一些更深的記憶,也能夠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得到一些新的思考和體會。
這次寫三個片子,一個是普羅藝術出版的《The Berlin Philharmonic Story(柏林愛樂的故事)》,副標題是Views of Free Orchestral Republic(“自由管弦樂共和國”寫真),據說這是Furtwangler對柏林愛樂的評價。這個片子大約拍攝於Simon Rattle接收柏林愛樂之前的一段時間,片中結合解說、採訪、歷史錄像等方式介紹了柏林愛樂的歷史、現狀和樂團的氣氛、精神和風貌。歷史的問題我就不敷述了,這裡談一些故事和自己的理解吧。柏林愛樂的五位指揮中,Hans von Bülow是唯一沒有留下任何影音記錄的一位,不過他為樂團做了大量的工作,把一直因為對原有機構不滿意而分離出來重新組建的新樂團帶上了正軌,並且留下了許多傳統。Bülow之後是匈牙利指揮家Arthur Nikisch,他留下了歷史上第二個Beethoven第五交響曲的完整錄音,這個錄音可能也為大家所熟悉了。如今,已經採訪不到當年才Nikisch棒下演奏過的音樂家了,片中展現了一些當時音樂會的圖片和門票。從圖片中我們可以看到二十世紀一二十年代的風貌,一個個大腹便便得留着大鬍子的音樂家,和現在迥然不同,讓人們想到斯蒂芬·茨威格對那個昨天的社會的描述(見《昨天的世界》)。Nikisch之後Wilhelm Furtwangler接掌柏林愛樂,三十年代無疑是他們合作的一個黃金時期,當時的柏林成為了世界音樂的中心,片中有一張當時世界上五大指揮家(Furtwangler、Toscanini、Strauss、Waltere等)在柏林的合影,可見當時風氣之盛。Furtwangler對柏林愛樂的影響是相當深遠的,至今仍然有相當多的富老當年的部下能夠給我們述說他們的故事。柏林愛樂有一位很尊敬Furtwangler的鼓手,他在多個紀錄片裡面說過Furtwangler的故事。他說,他當時在樂團裡面擔任鼓手,同時也順便學習作曲和指揮。有一次,一位客座指揮正在指揮演奏,他對照着總譜聽着樂團怎樣演奏,突然之間,一個奇妙的變化發生了,樂團的聲音完全不同了,變得更加通透明亮,他非常非常詫異,太起頭來,看見Furtwangler出現在排練廳的門口。由此可見Furtwangler對於樂團的魔力,他已經不僅僅是一位指揮,指導着柏林愛樂在藝術上的前進,而更是一位用目光與眼神與樂團在精神上交流的支柱。納粹掌權以後,整個德國都面臨著災難,Furtwangler也不能夠例外,早先他接收了一個官方職務,但是因為Paul Hindemith被納粹禁演,他毅然辭去了一切的職務。從那以後,戰爭期間他名義上不再是柏林愛樂的指揮。但是不久,他又重新開始執掌樂團。他保護了一些猶太音樂家,並且保障了樂團成員的生活,一些老團員在片中回憶起這些情況。他從來沒有加入納粹黨,但是在一些情況下他也不得不為納粹演奏。戰爭的最後一年他逃到了瑞士,直到1947年回來。一位樂團老成員回憶起1954年Furtwangler去世的時候,他們正在和Celibidache在泰坦大廳排練,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呆住了,痛苦不堪。有的人馬上表示,他(Furtwangler)不在了,他再也不想從事音樂了,從明天開始他做一些和音樂無關的事情。由此可見富老對樂隊成員來說,不僅僅是一位指揮家,更是他們精神的支柱之一。之後的故事大家應該都很了解了,Herbert von Karajan執棒35年,帶領柏林愛樂經歷了另一個黃金時期,直到他逝世前。之後是Claudio Abbado的12年。關於這兩位指揮家的鼓手,後面將會敘述。
除了敘述了指揮家們的故事,影片還講述了樂團的風氣。比如老團員們如何指導新團員,使得樂團融合成為一體,以及團內的民主作風。與我們所知的不同,團員們認為民主始終是樂團的特色,即使在Karajan時期,這一傳統也沒有別丟棄,樂團自己決定邀請的客座指揮、演出的曲目以及如何聘用新成員。也許正是如此,他們才和Karajan後來產生了那麼大的矛盾吧。另外令我感興趣的是柏林的變化,從30年代的開放的柏林,到40年代處於戰爭中心的柏林,50年代從廢墟中重建的柏林,60年代分裂的柏林,一直到90年代統一的新柏林,樂團見證了歷史的變遷。舊愛樂大廳被炸毀了,柏林牆建起又被推到了,一切的變化中,柏林愛樂的聲音永遠響徹,也許這方才是樂團最為堅毅和偉大之處吧。
下面我們來講講Karajan。我看了一部由Gernot Friedel拍攝的傳記性電影。他的生平大家估計都有所了解了,片子中也只使出略的記錄了一下。給我的感受最深的幾點是,首先,Karajan是一個對事業很有追求的人,也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他在納粹統治下的不堅定令人遺憾,他不僅兩次參加了納粹黨,而且從片中了解到的是,他作為佔領軍的代表在布拉格演出,在法國投降的慶典上,他指揮了納粹的黨歌(這些都是Furtwangler從來沒有做過的)。Karajan不是那種天真的不懂政治的人,他恰恰懂得政治,於是順應於時世,從中得到自己事業的長進。雖然不是十惡不赦的罪行,但是我覺得這是他一生中無法抹去的污點。影片中展現的Karajan對事業追求的執著也令人敬佩,在《柏林愛樂》一片中,一位樂手反映說,Karajan是一位從來不知道疲倦的人,當他們一起坐火車旅行演出的時候,Karajan晚上從來都沒有睡覺,而是徹夜的研究樂譜。影片還告訴我們Karajan可愛的一面。他晚年常常回憶到小的時候的一個冬天,在薩爾茨堡的山上遇見化妝了的民間小提琴手和敲鼓的樂手的故事,也許只是一個沒有太大意義的象徵,但是卻長久地留在了大師的心間,成為他一生所追求的藝術的指引。我沒有辦法說明白這麼一個小小的故事在Karajan心中確切的內涵,但是可以用心裡去領會這對他的影響。Karajan還堅持為慈善事業做出貢獻,邀請自閉的兒童參加其排練,用音樂能夠幫助他們。一代指揮“皇帝”最終謝幕於他的家鄉,擺滿鮮花的十架隱卻八十年的風霜。讓我們在他的音樂中去找尋去理解他吧。
最後說說Claudio Abbado,這是一部2004年發行的關於他的新片子《Hearing the Silence》。Abbado在柏林愛樂遠比Karajan低調許多,也不是卡老那幫強硬的作風。他一貫沉默,於是我們對他了解也很少。影片從朗誦Holderlin的詩歌開始,片中也多次引述,他的詩是Abbado所非常喜歡的,Abbado稱之為境界奇高,屬於另一個世界。原來不了解Abbado的魅力,但是看了片中的排練,以及樂手們對他的評價就可以了解一番。Karajan指揮的動作比較小,排練的時候話語較多,Abbado動作較大(相比於Bernstein當然小多啦),排練的時候主要靠動作和眼神交流。與Karajan喜歡錶達自己的意願不同,Abbado更願意和樂手溝通,讓大家達到一致。排練中如果發現不滿意的地方,他往往讓大家“注意聽”,許多時候,樂團就自己找到了問題的所在。對於觀眾,Abbado也是這樣,他說他最喜歡的觀眾是能夠在聽完一首深沉的曲子之後安靜下來的觀眾,這個時候需要的不是掌聲,而是沉靜。沉靜得越久,說明音樂的影響越加升華了。(聯想到去年4月在北京聽《馬太受難曲》,結束后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當時就覺得太不合時宜了)Abbado是一位睿智且追求着崇高精神境界的指揮家,這是我原來沒有認識到的。Karajan時期柏林愛樂的低音強勁,音色雄厚,但是Abbado帶來了一種更加清新的音色,這也許更加符合90年代的聽眾的口味。12年中,柏林愛樂取得了許多新的變化,這也許是我們未曾注意的。癌症之後,Abbado對人生對音樂有了新的領悟。離開柏林愛樂之後,他將曾作的精力投入了Lucerne的音樂節中,邀請柏林愛樂等樂團的優秀音樂家組建新的Lucerne Festival Orchestra,並投入了很多的精力。如今68歲的Abbado仍舊活躍在國際樂壇上,希望他能夠給我們帶來更多的音樂、更多的感悟。
於是,我這幾天回顧了一下柏林愛樂的歷史,了解到了很多新的東西。能夠聆聽這樣一支偉大的樂團,能夠結識這樣幾位不朽的大師,實屬大幸!
最近得到一張Emil Gilels和George Szell指揮的Cheveland Orchestra演奏的Beethoven第4、5鋼琴協奏曲,寫的時候正在聽這張,我覺得這是非常出色的演奏。後來開始聽Archiv出的Music for the Duke of Lerma,早期西班牙音樂,很有特色。

聽聞雜記(2005年1月18日) On Music – 20050118

聽聞雜記(2005年1月18日)
很久沒有寫東西了,最近適逢考期和寒假回家。其實這段時間還是聽了、看了不少東西的,在此信手隨便瞎寫一些吧。
最近看了兩本書,一本是葉永烈寫的馬思聰先生的傳記。該書是1990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一次偶然在北大的周末文化市場上找到。書寫得比較通俗,就和小說似的,看起來很順暢。馬思聰先生可以說是中國最早成名的小提琴家了,早年留學法國,曾就讀於巴黎音樂學院,回國後作為小提琴演奏家和作曲家成名,在廣東私立音樂學院(任院長)、中央大學、中山大學等學校任教,抗戰期間輾轉華南,后在重慶勵志交響樂團等樂團人指揮。據作者所說,馬先生在重慶以及以後在上海期間與李凌、喬冠華等共產黨人士熟悉,之後認識了周恩來。在國民黨統治後期,馬先生似乎對當時的時局不滿,而和共產黨關係密切,於是後來他從香港到北京參加了第一次政協會議。1949年以後他擔任了中央音樂學院的挂名“院長”(院務由呂驥等中共黨員負責)。儘管不斷有大大小小的政治運動,但是從1950年起的十年是馬思聰獲得最多榮譽的時期,作為中國的音樂大使參加了很多國際活動,值得一提的是1956年擔任了Chopin比賽的評委,並在賽前給傅聰一定的指導。之後和David Oistrakh以及Zimbalist一起擔任了Tchaikovsky比賽的評委團主席,並指導了參賽的劉詩昆。文化大革命中,馬思聰受到很大的衝擊,忍受着非人的虐待,最終終於偷渡至香港併到美國政治避難,該事件也在國內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據作者說周恩來把此列為他一生中很遺憾的兩件事情之一。文革結束后他一些渴望回國,但是受到種種問題的干擾,最終未能如願。傳記本身並不是很深刻,文革以前的部分作者不斷渲染馬先生和共產黨的關係密切,之後話鋒一轉開始敘述馬先生的悲慘遭遇,我覺得明顯看出作者言而未盡,固然有所矛盾。但是此書讓我了解了一位中國的音樂家。馬先生的作品我聽過不多,《思鄉曲》自然是有所耳聞的了,我覺得是一首結構上相當成熟的小提琴小品曲,旋律優美。還聽過一次他的《山林之歌》,我覺得堪稱中國管弦樂作品的典範。馬先生的作品涵蓋廣泛,除了小提琴曲之外,還有室內樂、練習曲、歌劇、交響曲,當然還有一些應景作品,比如少先隊隊歌等等。從作品和藝術成就來說,他絕不在三位“人民”作曲家(聶耳、冼星海、施光南)之下。而他一生遭遇坎坷,歷經了成就、辛苦與磨難,點點滴滴折射出二十世紀中國知識分子的命運。
還有一本書就是Bach的傳記《巴赫:世人稱頌的樂長》(上海譯文出版社)。這本小書本來就是為了青少年寫的,比較通俗易懂,而且確實可以從中得到一些啟發。原來看過一些學術性的Bach傳記著作,比較之下,認為該書敘述比較準確,真實地反映出了一個作為虔誠的新教徒而後才使音樂家的Bach。該書值得向入門者推薦。
另外看了兩部紀錄片,一部是《Pablo Casals: El Cant Del Ocells》,據片上說翻譯作“白鳥之歌”,是一周Casals喜愛的安可曲的名字,我不懂西班牙文,故無從考證,不過似乎天鵝在日語里寫作“白鳥”,也許也可譯作“天鵝之歌”?這部影片全部用第一人稱敘述(敘述着扮作Casals或其父母、朋友,並採訪了一些親友),又一些演員表演了他一生中的片斷,並夾雜了Casals生活和演出的老錄像。原來也看過一本Casals的自述性傳記。Casals在大提琴上的不朽成就人人皆知,而我認為該片突出了其作為一個信仰民主、扶持人道的人權鬥士的堅強毅力和傑出人格。Casals不僅僅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大提琴家,也是時代中永遠的英雄,他用他的琴弓和指揮棒戰鬥,為世界上無數人帶去了光明和希望。如今為了商業的藝術家悄然增多,而這樣的鬥士也愈加離我們而去了。
還有一位音樂家,雖然並沒有Casals這樣讓後人高山仰止,但是也以自己傑出的人格和卓越的品質幫扶了許多的人,那就是Issac Stern。對了!我看的這部影片就是《From Mao To Mozart: Issac Stern In China(從毛澤東到莫扎特:艾薩克·斯特恩在中國)》,當年的Oscar最佳紀錄片。片子彷彿就是紀錄了一下Stern先生在中國的行程,以及他如何教導中國學生,但實際上會引發人們許多的思考。Stern先生是一位直率的人,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學生們演奏中的問題,並且對當時中國音樂教育只重技巧不重對音樂的理解和音樂表情等問題提出了尖銳的批評。片子涉及政治因素對中國音樂的摧殘、文革期間上音教授的悲慘遭遇、中國音樂與西方音樂等等問題。整部片子拍得很自然、很美,讓我們重溫四分之一個世紀前那次偉大的旅程,重新踏上當時的中國那片百廢待興的土地。片子中的中國音樂學生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有着非凡的才能、嫻熟的技巧,雖然對音樂的領悟尚且不夠,演奏起來被Stern先生批評為生硬,不自然,但是他們對音樂的執着,特別是在那種惡劣環境下對音樂不懈的追求令人敬佩。同碟還附帶了兩個Bonus Film,一個是Stern先生二十年後重新回到中國的一個紀錄短片(Musical Encounters: Return to China 20 Years Later)。從中可以看出北京的巨大變化,以及時間流逝、故人依舊的感慨,但是更令我感到遺憾的是1999年的那些手着Stern先生知道的學生似乎已經沒有1979年的那種熱情,隨着社會的發展,當年的激情已然漸漸淡漠了吧。也許這將是永遠的遺憾。
最後還有一個Bonus Film是《The Gentleman from Shanghai(來自上海的紳士)》,中國小提琴家和製作家,上音的原副院長和指揮譚抒真講述了他一生的經歷,其實和馬思聰先生的遭遇很類似,只是作為一位基督徒,譚先生選擇了忍受,在極短的困境中他堅信“太陽必將升起”。他終於渡過了難關,如今以九十多歲的高齡仍然堅持着提琴演奏和製作,貢獻着自己最後的力量。
這就是最近的部分收穫吧。雜記雖然是順着思想隨意而寫的,但是也許其實有許多故事都是相似的吧。寫的時候再聽Epstein和Ormandy合作的黃河,呵,又是一個時代的產物。音樂絕非僅僅是娛樂的音樂,音樂中有着歷史有着凄慘的過去,也有着永恆的哲思,也許這些,才是最為動人的樂章吧。